車站的隨筆散文

　　禹城，魯西北平原上的一坐小城，從城西到城東，騎自行車也就是一碗茶的功夫。城的西南角有一座小站，一排矮舊的平房，如果不是一列一列的火車呼呼地穿行而過，還有門口墻上“進站口”“出站口”這六個大字，根本看不出這會是一個車站。

　　夜里十點半，小站的出站口。

　　我站在出站口迎接從北京回家的弟弟。身子旁邊是笨重的電量要耗光了電動車。火車十點四十到站，此時出站口還是一片昏暗，只是門口小屋里的燈光從窗子里偷跑出來，招惹這秋天的夜色。陰歷八月十六的月，隱隱的掛在天空，周圍是一圈犬牙交錯的陰云，惡狠狠地樣子似乎要把圓圓的月吃掉。

　　嗚……嗚……嗚……陣陣汽笛聲傳來，接著是嗤嗤的火車輪子和鐵軌摩擦的聲響，火車到了。出站口的燈也一下子亮了起來，將門廳的黑暗一掃而凈。不久一個個乘客背著大包小包魚貫地從里面走出來。本來還是一片冷清的小站口一下子熱鬧起來。

　　最興奮的是出租車司機，他們一下子涌到了站口，對著每一個從里面出來的人，操著禹城話，搖晃著手大聲地招呼著：“你上哪里啊”“你上哪里啊”“哪氣（去）啊”……大多數(shù)乘客都一言不語地走開，顯然是有接站的親人朋友。也有搭話的，詢問價錢，此時的司機多半要價都是比較高，比平時多了至少兩成，有的乘客一臉疲憊急于回家，也不再計較，跟著司機上車。有的乘客則選擇了繼續(xù)前行，司機似乎并不想放過這到了嘴口的買賣。仍然相跟著，降低車資，以打動乘客，最終似乎也是達成了買賣。對守候了一大晚上的司機來說，深夜十一點，能掙點就掙點，總比兩手空空來得強一點。

　　我睜大著眼睛，在人群中搜索那個自己熟悉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xiàn)。一個姑娘背著雙肩包從我眼前走過。頭發(fā)染成了黃色，燙著大大的卷，一襲淺黃色的風衣襯應出她苗條的身材。她的父母迎著她噓寒問暖。顯然這是個外地上學的大學生。走進大學的校門，邁出了人生的一大步。之前還是穿著校服，扎著馬尾辮，一臉素淡的中學生，如今都已經(jīng)是大人了。

　　手機鈴聲響起，“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來看你……”，我喜歡的一首歌，緣分就是這么奇妙。屏幕上顯示著弟弟的名字，接通之后，弟弟問我怎么找不到我，我告訴他就在出站口，我們倆互相錯過，他都走到站外路口了。他讓我站定不動過來找我。不一會，弟弟拖著一個帆布旅行袋向我走來。幾個月不見，弟弟略顯清瘦，穿著一件黃綠格子的襯衣，幾簇頭發(fā)翹著，一看就是風塵旅人的模樣。弟弟素來儉省。還記得他初中剛畢業(yè)不愿再讀書，就去北京跟一個親戚去學習修車，那里管吃住。臨走的時候，母親給了弟弟三百塊錢作為零花，等到新年弟弟從北京回來，一共才花了一百多塊錢，因為修車油漬把手浸的烏黑，而且凍出來一條條口子，母親當時就流下淚來！在外面憑力氣掙錢的人都知道每一分錢都來的不容易，弟弟似乎從小就明白這個道理。我接過弟弟手中的行李包，放到電動車的前面，載著弟弟，走入昏昏的夜色。

　　身后的小站如同一位慈祥的老人依然站在那里，看車來車去，人來人往。看人們在這里聚，又在這里散。看為了生活熬夜拉活的出租車司機，看迎來生命成長的學生，看用力氣謀生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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