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腳步隨筆散文

　　近鄉情更怯。是帶著敬仰還是懷著思念亦或是其它，腳步沒有答案。黛藍的風幽微，是怕驚了一場童話故事里的夢？我的眼睛所到之處，一片朦朦朧朧，似有美感，卻又緊緊地揪著一份鄉愁。

　　鄉愁是真實的存在，早已融入了不再年少的心靈，然而，它依然會感動。想想十年前回去祭奠蠢蠢欲動的鄉愁，可是，老鐵，扎心了。

　　那時，我的心說，湘北小鄉村我來了。下了火車，再轉車，又換乘一輛小小的麻木三輪車，算得上風塵仆仆，恨不得一下子撲進鄉愁的懷里。然而，抬望眼，滿目蒼涼似滿目瘡痍，讓熱血沸騰的心一下子似掉入了冰窟。湘北小鄉村已不再是那個熟悉的美麗的小鄉村了。我以為是我的錯覺，亦或走錯了地方，但是，那條小河嘩嘩的水聲以及幾尾竹子，還有那顆不再結果的桑葚樹，非常明確的告訴我:這就是我的家園。家園，離開后依然編織濃濃鄉愁的家園，有著抹不去的童趣，還有撩撥心弦的神話故事。

　　可第一眼所見，是那斷裂了的千年石橋。小河上原有一座幾十米長的千年石橋，巨大的石條作橋面，每根石條長約七米、口徑約二尺左右，三個巨大的橋墩支撐著并排的兩根石條。這座千年石橋竟然斷裂了，我驚訝得瞠目結舌。難道亦如是人走茶涼？還是要我好看？沒有答案。只是小鄉村人已走空了。石橋的斷裂，更多的是昭示人心世道。那一下子，我真有哭的沖動。石橋斷裂了，巨大的石條栽倒在河水里，想讓所有的生靈看不清它們的淚滴。只是，我的眼睛濕潤了，看著它們橫七豎八的栽倒在河水中，心里著實有說不出的難受。我曾經來來回回踱過了十年的千年石橋，這座非人工的巨大的千年石橋，神仙鋪設的千年石橋竟然垮塌了，突然間撕裂了我的想象。千年石橋哦，夏夜數星星的石橋，聽母親講牛郎織女故事的石橋，中秋佳節吟詠《明月幾時有》的石橋，大年夜里打著燈籠接對面山村的小伙伴來鬧騰的石橋，三月三那天的小伙伴們顯擺茶葉蛋的石橋，斷裂在牽念不已的鄉愁中……頓時，無語，凝噎。

　　度過我童年的茅屋，吟著詩圣子美的《為茅屋秋風所破歌》，這一幕永遠不再。茅屋已是斷墻殘壁，從漆黑的印痕可以看得出茅屋是被人為的焚燒的，幾根燒殘的房梁似是在嗚咽訴說著什么。這座茅屋，住著夢想美好的童年，詩人的夢就在這座茅屋里發端。不知是誰給了我一部《太白詩集》，從此，我與詩仙結緣。一部詩集，幾叢竹子，面對潺潺的流水，我開始了詩意的生活。那時的茅屋，還有綠色的田園，還有門外嚼草的牛兒，來回跑動著的小狗以及貓咪，還真有一絲棲居的詩意。想想那時，母親下地歸來，燒好了飯，扯著嗓子喊我們兄弟吃飯，我們兄弟先是磨磨蹭蹭的，不過，一會兒又突然發瘋似的瘋跑回去，搶自己的那碗飯，毫不斯文地大口大口海吃海喝，讓母親微微蹙眉又微笑連連，或許看著我們兄弟吃得香甜也是一種幸福罷。茅屋已不存，熟悉的母親與家人的歡聲笑語也無覓，最愛我的母親也仙逝了，這家園或許就是讓人思念的，雖少了一分厚實，卻多了一分凝重，平添了一分抹不去的長長久久的牽掛，在人間。

　　小鄉村的人基本上都走空了，真的來了個乾坤大挪移。不過，還剩下一個不會開口說話的啞巴。她鬢如霜、皺紋滿臉，衣衫襤褸，見到我卻興奮得咿咿呀呀地想要表達什么。我不懂啞語，但從她的表情上依然看得出:老鄉，你可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只是點點頭，我什么也表達不了，我的心情還停留在落寞的那一場夢里。鄉村，不再是人們的希望，人們追逐金錢幾近瘋狂，賣了鄉村的資源，毀了鄉村的青山綠水，一窩風似的擠進大城市，拋棄了自己的家園。小鄉村似乎荒廢了，雞犬不聞，寂靜得就像撒哈拉大沙漠。人們擠進大城市，瘋狂撈金，是否就意味著人生的成功呢？立在荒涼的田園，放眼四望，陌生相襲，遠去了飛鳥，淡薄了云煙，喑啞了心聲。啞巴作為家園的代表，擰緊了我的傷感。我無從抒發的鄉愁，淚目心酸。啞巴的癡笑，以及她的慌亂的手舞足蹈，僅僅只是她久疏的情感悲催的發泄，然而，等我離開，又或是萬年的落寞，亦如曾經揪住心頭相思的家園，迢遙。

　　荒蕪的田園，幾處里殘破的房屋，廢置的農具，漂浮著污物的小河，失修的路面，我懷疑我是否曾在此住過？父老鄉親都去哪了？答案是，北上廣深是首選，那里遍地是金銀財寶，是讓神州所有的鄉村都挪空的伊甸園，淘盡了殘存的鄉愁。湘北小鄉村的人都走了，都做著發財夢，任家園荒蕪到凄涼。十年前的回鄉，著實扎心了，老鐵！

　　家園，失落，誰都不怪，這是大氣候使然。工業文明其實是把雙刃劍，一方面是促進了生活節奏的加快，一方面又窒息了人文文明，使人們找不到北，而只有金錢觀的人們，已經失去了信仰。人多少是要有點精神的，然而，物欲橫流，人們在發展中迷失了方向，家園不再有詩意地棲居。其實，我們的步子是可以緩一緩的，不是說么，詩和遠方，可以去看看么，為什么不呢？！

　　當下，人心浮躁，處處攀比，窮得只剩下錢了。當人們一心一意只為了金錢與利益，理想不再，信仰不再，過窮奢極欲的生活，無疑都成了一具具的行尸走肉。走到街頭，可以發現行色匆匆的人們滿是疲憊滿是愁苦的臉色，沒有一絲爽快的笑容，好像這世界所有的人都欠了他幾百萬大洋似的。其實，他們都是有錢人，只是他們盲目了，空虛得要命，該過一種什么樣的生活，都已麻木了，都已無所謂了。金錢左右的社會，一地雞毛。

　　我想要有詩意的生活，也許我的家園會給我。家園，不必再有攀比之心，活出自我，活出想要的完美。人不可活在物質化的世界，那樣，是會徹底的墮落的，是會泯滅了追求真善美的心靈的。回歸家園，一直是我的愿望，一如人們所說的魂牽夢繞，因為我的家園可以讓我枕著夢想，讓我有所追求。家園離夢最近，比如伸手就能摘下夜空中一顆最璀璨的星星。所以，我無視北上廣深的誘惑，在接近家園的地方努力耕耘。我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播下理想的種子、開出理想的花、結出理想的碩果。我努力踐行著，讓心靈貼近美好的大自然，給世界我的愛。

　　堅守，的確需要一分勇氣，的確需要敢于直面面對，那怕堅守的最終換來的是孤獨，只是樂意為我的家園添一絲風采，那時仰看陽光的和煦，耀我風光無限，足矣！

　　又一次踏上探望故里家園的路頭，雖有幾分忐忑，但更有幾分熱望。

　　我來了，輕放腳步，緩緩靠近家園那牽掛著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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