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少年雜文隨筆

　　城堡里，一手搭著樓梯扶手，一手拎起裙擺，我緩緩走下來。高跟鞋踏在實木制成的樓梯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微抬起下巴，我停在他的面前。

　　膚色白皙，眉目清秀，眼里卻裝著勢在必得的光，我想到了古時繁華都城里打馬穿街而過的紈绔子弟。

　　湊近他的臉，我深深聞了一下，嘖嘖，是脂粉的味道。難得不嗆人，反而有種早春嫩葉初綻枝頭的氣息。

　　我說，“你今天上妝了。”

　　“對啊，好看嗎？”他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朵后了，看起來幼稚可笑的很，像一條搖著尾巴求表揚的哈巴狗。

　　“嗯，很好看，也很好聞。”我摸摸他的頭，以示嘉獎。

　　他瞇瞇眼，順著我的手蹭了蹭，顯然舒服極了，周身散發出暖陽的氣息。于是，種子在城堡里發芽，藤蔓穿過城墻，順著樓梯漫瀲開來，薔薇盛開，枝葉葳蕤。

　　“今天你要帶我去哪兒？”我眼含期待地看著他。

　　“我們去看一場祭祀吧。”他睜開了眼睛，朝我促狹地笑了笑。

　　牽過我的手，他往虛空中走去。我驚呼一聲，緊緊抓住他的手，害怕下一秒就踏空摔下來。

　　才發現明明腳下空無一物，卻有種踏踏實實踩在地面的感覺，身體輕盈，腳尖一踮就躍出好遠。

　　裙擺劃出漣漪，我們走出城堡，躍過森林，看著腳下的山川河流，我欣喜雀躍，“你看，我在飛耶。”

　　“是的，你在飛，開心嗎？”他側過頭看我，眼里有著濃到化不開的深情。

　　“開心！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明天還會來嗎？”

　　“噓，以后你就知道了。我們快到了。來，往下走。”他用食指抵住我的唇，帶著我往下走。

　　我們降落在草地上，面前是一片小水洼，微風拂過，遠處鮮花搖曳。

　　“這里，好像什么也沒有啊？”我往周圍看了看，陽光明媚，春和日暖，讓人心曠神怡。

　　“來，蹲下來，在這里呢。”順著他的視線，我蹲了下來，看著面前這一片普普通通的小水洼。瞪大眼睛，努力觀察，直到我眼睛發疼也沒看出什么名堂，只有當風吹過時泛起的漣漪。

　　“什么也沒有啊？”我側過頭看他，奇怪地問了問。

　　只見他用手輕輕拂過我的眼睛，碰到了睫毛，有些微癢，“再看一次，用心看。”

　　在小水洼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一顆小小的種子在水中左搖右擺著，似乎在掙扎著往下沉，努力夠著水下的泥土。奇怪的是這顆種子竟然帶著些火星。

　　“你看，它準備要張開嘴巴喝水了。”

　　種子的種皮忽地迸開了一條縫，就像嘴巴一樣，然后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了起來，慢慢沉了下去。我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神奇的一切。

　　“來，我們往后退一點，它就要變成大樹了，很大很大的樹。”我被拉著站起來，往后退了很遠。

　　種子終于夠著了泥土，從裂縫里長出了兩片葉子。然后大地一震，葉子在不斷變大，莖也迅速變粗往上生長著，枝椏不斷被生長出來。瞬息之間，種子已經長成了一棵茂盛的參天大樹。

　　這時突然起了風，樹葉在呼呼作響像在召喚著什么。我感到天變暗了下來，這里的陽光都集中到了大樹的身上，亮得刺眼。

　　幾個呼吸間，大樹的枝葉燃燒了起來。奇怪的是，大樹并沒有被燒焦變黑，而是慢慢變紅，最后變成了一棵渾身通紅的火樹。恍惚之間，我似乎看到在火樹的最深處，有一顆千瘡百孔的心臟在緩慢地跳動著。

　　一陣風吹過，火球的枝葉微微搖曳。此時，天也慢慢恢復了正常。而我，還在目瞪口呆著，不敢相信剛剛的一切。

　　“洚是被懲罰的火靈。它最初是一顆火種，自水中而生，飲下對它來說是致命毒藥的水才能扎根泥土，生成大樹……”

　　“然后，它會和魔鬼做交易。它把自己的生命祭祀給了魔鬼，魔鬼說，‘吾將予汝重生’。魔鬼把陽光都集中到洚的身上，洚燃燒成了火樹……”

　　“而這用生命換來離信仰最近的時刻卻不能維持多久。而距離下一次凝成火種的時候還有漫長的五百年。”

　　話音剛落，剛剛還“欣欣向榮”的火樹瞬間就火光大放，化成灰燼皆隨風遠去，最后只剩下一塊光禿禿的土地。

　　“那它為什么還要重生？就呆在水里不行嗎？”我感到有些難過，怔怔看著這一切。

　　“洚是火靈，火就是它的信仰和使命，它最為厭惡水。而和魔鬼做交易使自己能成為火樹，離自己的信仰近一些。就算為此付出生命，它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比起生命消亡，在厭惡的水里無聲無息地消磨時間更為痛苦。至少，前者還能讓自己離終生追求的信仰再近一點。只是，窮盡生生世世，洚再也不能回歸它的信仰了。”

　　“洚真可憐……”風還在依舊吹，花兒依舊盛開，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只有那片光禿禿的土地昭示著洚的來過。

　　“祭祀結束了。我也要走了。”他用手抹去我的淚水。

　　“我什么時候才能真正見到你？”我著急地抓住他的手。

　　“我總會來的。在那之前，你要像洚一樣去追求自己的信仰，別將就。”他笑了笑，有些云淡風輕。

　　我用力點了點頭，是啊，我的少年，他總會來的，我不用著急。在他到來之前，我能做的就是像洚一樣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將就。

　　“加油啊，少年！我在未來等你。”他慢慢遠去，笑得一臉情深。而我，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

　　“叮呤呤~叮呤呤~”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原來是個夢啊。可是，為什么眼角有淚？洚在夢里的世界一定已經又一次化成火樹了吧。

　　而他呢，他也快要來到我的身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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