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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鵝毛隨筆
爸爸剛進廠時。給一位姓朱的師傅做學徒。
一同做學徒的其他三人和爸爸互稱師兄弟。日后。他們分別走上不同的工作崗位,但師徒關系、師兄弟的稱呼一直未變。
朱師傅家在上海,不知為何在合肥工作了一輩子。他的妻子——爸爸稱為“師娘”,一年來探親兩次,每次來都給徒弟們的孩子,包括我,帶來大包的上海糖果。
20世紀90年代初,朱師傅突然故去,臨終前只有四個昔日的徒弟在身邊。朱師娘事后趕到。泣不成聲。他們的一雙兒女雖已成年,但人生地不熟,喪事也是徒弟們幫著操辦的。
我還記得,他們走后,爸爸和三個師叔在我家客廳長吁短嘆分糖果的情景,他們嘆息朱師傅的一輩子。回憶師娘對他們的慈愛。最后,他們約定以后每年都要給朱師娘寄咸貨,以維系往日的情分。
咸雞、咸鴨總在春節前寄往上海;相應的,上海那邊收到后,也會發出糖果包。當然,包裹里都有信,交代近況,問候對方。
一晃七年,一年兩次。
直至有一年,糖果包里的信件的落款變成“愛蓉”——朱師傅的兒子。愛蓉寫道:“媽媽現在老了,有高血壓,咸貨不宜吃太多,至于我們,一直不怎么愛吃,還是不要寄了吧。”
爸爸拿著信念給三位師叔聽。“以后,這一門親就算斷了。”不知誰說道。他們的臉上明顯寫著失落,我這才知道他們是把朱家看成親戚的。
咸貨不再發出,糖果包也就無從簽收,信漸少漸無。后來,朱師娘去世的消息也是幾經輾轉才傳到爸爸和他的師兄弟這里。
又過了幾年,我和爸爸去上海,住在靜安區一處賓館。爸爸看著地圖,研究當天去哪里、怎么去,他突然驚呼:“嗨!這兒離朱師傅家還挺近的。”
原來,他一直心存惦念。
我想起這件往事,緣于一位朋友說起他祖父的羅曼史。
朋友的祖父年輕時曾留學蘇聯,與當地的一個女孩相戀。女孩隨祖父回國,但家人集體反對且言辭激烈,女孩黯然離去。
此后每年,他爺爺都會收到一個包裹,包裹里是夏冬的襪子各兩雙,還有一方手帕,邊角處繡著一朵玫瑰花——女孩的名字正是“玫瑰”。
據說,爺爺每次收到包裹都會長嘆一口氣,郁郁寡歡一段時間,再慢慢恢復正常。
然而,稍后的年代,各種運動迭起,生活多變,爺爺帶著全家輾轉各地,包裹便成了懸案——“還有沒有。誰收到了?查無此人,退回了沒?”朋友帶著些遺憾,“爺爺至死也沒回過故鄉,但他始終帶著那幾十雙襪子和一摞‘玫瑰’手帕。仿佛他們仍保持著某種聯系。”
我想起愛蓉筆下的“一直不怎么愛吃”“還是不要寄了”,爸爸和幾個師叔一臉的落寞。“但愿中國這邊一直沒給玫瑰消息,哪怕包裹被人扔了,也好過告訴玫瑰查無此人。”我說。
“是啊,有時候,給人寄東西,送東西,你拿不準對方是否需要,可你還是想寄、想送,仿佛一送一收,就是默認某種聯系。”朋友嘆息,“其實,玫瑰寄來的襪子,爺爺從沒穿過,尤其冬天的那種,中國的南方永遠都用不上。”
說這話時,我和朋友正從南方回京。
朋友的行李比我多一個箱子——她受人之托,帶一箱水果給那人的故交。
“我原想勸他,北京什么都有,哪怕南方最名貴的水果。”朋友笑,“可又一想,千里送鵝毛,也許這是他想和故交保持聯系的一片心呢?”
我幫朋友提箱子,有些恨愛蓉太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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