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原始就是最現代藝術論文

　　內容摘要：剪紙作為原始的民間藝術形式，經過了幾千年的藝術洗禮，承載著中華民族根性的審美觀照，在現代藝術家的“把玩”之下，體現出深刻的歷時性和共時性的藝術特質。呂勝中以其個體的生命體驗對應原始剪紙，以理性的科學精神關注現代藝術，成功地演繹了原始心態的現代版，使原始的剪紙藝術具有了最現代的審美情結。

　　關鍵詞：剪紙藝術 原始現代 共時性

　　原始精神的客觀主義與現代理性主義的藝術創作思維相碰撞，奏響了現代藝術發展的主旋律。人們可以看到，無論是在創作形式或藝術觀念，現代藝術均受到原始藝術觀念的影響。現代的原始主義雖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藝術派別，但借用原始藝術符號來表現未被現代文明所異化的、質樸的精神本源的藝術家卻屢見不鮮，如有追求原始和野蠻的象征主義大師高更，有受惠于非洲藝術的野獸派創始人馬蒂斯，有把握原始藝術精神的立體主義畫家畢加索。這些藝術家無不代表著現代藝術精神和藝術創作的價值取向。他們所追求的原始情趣是在更高層面上人類精神的回歸。

　　在國內，同樣有一批藝術家們嘗試將原始藝術轉換成具有現代藝術語境的藝術樣板，如河北的“米羊畫室”、湖北的“部落、部落”。其中，以民間藝術作為創作資源的藝術家中，最有影響的當數呂勝中。

　　作為中央美術學院民間研究室的研究員，呂勝中先生在學藝之初，就將藝術之根深植于民間藝術之中，從早期的用中國畫來表達民間剪紙趣味的“偽民間”到表現其有生命喻義的“瞬間與永恒”,以及后來為人類招魂的具有原始巫術行為的“招魂堂”。他寄自己的藝術于本源民族，用傳統民族文化精神來滋補自己的創作靈感，實現著自己的藝術追求。他的代表性藝術形象蛙形小紅人，就是在原始剪紙形象抓髻娃娃、拉手娃娃、五道娃娃、瓜子娃娃等啟發下而產生的。這些娃娃雖具有巫術的某種品質，如招魂、避邪、逆病、燎疽和生命象征寓意，但呂勝中以其獨特的藝術悟性和對藝術創作的深刻理解，巧妙地借用架下藝術諸多形式：展示、裝置、行為、事件等，使古老的剪紙藝術既有現代藝術的形式因素，又有純正的傳統民間藝術韻味。

　　1994年，在德國慕尼黑，呂勝中大膽地將剪紙藝術與現代化的大型購物商場相聯姻，完成了《靈魂商場》的藝術構思。在這一創作中，作者將11，000個紅色剪紙小人掛在墻面上，更有意味的是，他將一個寫有“靈魂自選，付款請便”字樣的木箱放在作品的前面。觀者在欣賞作品時，可以隨意挑選掛在墻面上的靈魂小紅人，并隨自己的心愿投幣。這一創作將觀眾的參與納進自己作品，體現出現代藝術最為時髦的口號“人人都是藝術家”。而作品“紅色列車”，呂勝中采用了現代交通工具作為創作媒介，現代行為藝術作為創作理念，將載有小紅人的列車穿行于德國埃姆登、柏林、威斯巴、法蘭克福、漢諾威、哥廷根、卡塞爾、漢堡等城市，從而使作品中的個人心態逐漸轉換到另一種體驗狀態，即全人類。特別是在具有巫術品質的“招魂堂”獲得成功之后，他繼而將這一行動推到更廣的空間，如在沈陽的人民公園，在湖南的韶山沖，在陜西農村都留下過他剪紙招魂的足跡。他甚至用郵寄的方法把小紅人寄往世界各地，這一形式既合招魂活動“游方式”的原始構思，又突破了畫框與博物館的限制，使作品走向社會和大眾，使藝術有了更廣泛的存在空間。這正是現代文化自我批判的務實行為，也是行為藝術的基本品質。

　　艾爾伯特·賈克梅蒂曾指出：“真實仿佛躲在一層薄幕的后面，扯去一層又有一層。一層又一層，真實永遠在隔著一層薄幕的后面——然而我們似乎每天接近一步。就是為了這一緣故，我們行動起來不停息地，似乎最后我哪怕是展現出卑鄙的、丑陋的、破碎的廢墟般的現實。”這是呂勝中剪紙藝術從以前絕對完整、對稱的小紅人走到今天表現殘缺的小紅人的內心告白，體現了呂勝中對人生、藝術的新認知。他說：“我曾經在藝術中追求完善和諧的境界，但實際上，我們已經破爛不堪了，而摧殘又往往來自我們自身。”“和諧與完善是人類理想的終極，我并不放棄追求，只不過原來展示完善，現在展示殘缺。殘缺是不可粉飾的實際，剩下的便是面對它必然產生的覺悟。”這種不加粉飾的有意毀壞完整的做法，反映出作者大徹大悟的人生境界，也反映了現代藝術走進對現存世界的深刻認識和揭露。如作品《急救中心》，在這里，被摧殘的剪紙人形或直立或橫躺，靜靜地等候每位探視者精神與情感的投射。

　　2003年1月18日，在由臺北誠品畫廊舉辦的“隆吉祥——呂勝中個展”上，作者用了51萬個小紅人，借用現代飛行工具，通過空降的形式，再次將原始巫術與現代行為藝術完美契合，成功地演繹了呂勝中剪紙藝術的現代情緒。楊先讓先生這樣評價呂勝中的剪紙藝術：“用現代藝術手法處理古老主題的成功典范。”杜健先生也指出：“不再運用現成的、西方的語言。而是運用自己的創作、中國的語言，是真正中國的現代主義。”陳履先生說：“將傳統特點和現代手法融為一體，提出了中國自己的現代藝術和發展方向。”

　　千年的風霜總有千年風雨的積淀，人類藝術正是經歷了幾千年巨大循環之后，最終進入到它的收關階段：還原為物。在這一進程中，藝術擺脫了關于具象、意象、抽象等問題的困擾，將其全部注意力投射到從審美、藝術、感覺的立場去揭示種種物質材料的本性。道在器中，心性、天性在物性之中，道器一體。呂勝中作品中的道旨在剪紙這一物象中，伴隨剪紙過程同時升騰。研究呂勝中的剪紙作品，同樣能夠感悟到作者正在提出和證實傳統繼承與現代創新相結合的可能性問題，嘗試著中國當代藝術由西化向中國化、本土化轉型的途徑。

　　參考文獻：

　　[1]《剪紙藝術》，鮑家貞著，山東教育出版社，1999年12月

　　[2]《中國吉祥剪紙圖集》，潘魯生著，北京工藝美術出版社，1999年6月

　　[3]《獨自叩門》，尹吉男著，三聯書店，2002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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